第91章 失而复得 没有林挽的日子索然无味

    “要再加些菜吗?”李应笑呵呵地走过来, 手里还拿着点菜单。

    他的目光不住的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眼中闪烁着掩饰不住的好奇与敬畏。对于他这样的普通学生来说,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大佬的机会并不多。

    裴寂一如既往的冷淡,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 眼神却死死的锁着两个人。

    林挽莞尔,加了杯饮料又不经意的开口“李应, 你还记得校庆的时候我穿的那件衣服是谁借的吗?”

    李应挠了挠头, 回忆道:“那件不是借的, 是校友会特别定制的, 听说花了不少钱呢。”他压低声音,“专门为你们那个节目准备的呢。”

    “哦。”林挽恍然,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余光看到裴寂的喉咙微不可查的上下动了动,继而开口道, “你还记得表演后那件衣服去哪了么。”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李应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所有道具都是学生会统一处理的, 你可以问问会长。”

    林挽眨眨眼,声音轻飘飘的“原来是这样。”

    “对了!”李应突然想起什么, 兴奋地掏出手机, “我这里有当时你表演的视频, 你要不要?”

    林挽微微诧异,还是笑着应了声,“你发我吧。”

    林挽想了想又开口道,“直接发给裴寂吧, 我手机最近坏了,去修了。”

    隔壁桌有人点菜,李应匆匆忙忙的过去帮忙, 林挽看到裴寂的手机亮了一瞬,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

    刚刚吃的很香的火锅,如今吃饱了,闻起来这些油腻的味道又开始有些反胃,林挽蹙蹙眉,站起身。

    裴寂却比他更快的挡在他面前,手掌迅速握住了他的手腕。

    “去哪?”

    林挽的眉头拧成一团,他咬紧下唇,并没办法说话,只能强忍着不断翻涌上来的呕吐感。

    两个人僵持片刻,裴寂高大的身影挡在林挽身前,将林挽堵在逼仄的角落,店内的其他人并看不到此刻林挽的表情。

    “回家。”林挽几乎是从喉咙挤出来着两个字,他想迅速逃离这个环境,刚刚吃的有多开心,现在这股味道就压的他有多想吐。

    听到这两个字裴寂绷紧的眉头才稍稍舒展,他动作娴熟的拿起林挽的外套和围巾,里三层外三层的把林挽包裹成一个小白团。

    林挽并不反抗,乖顺的任由裴寂折腾。

    推开店门的瞬间,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林挽深深吸了口气,冰凉的空气灌入肺腑,总算压下了那股恶心感。

    裴寂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侧,手臂始终需环着他的腰,像是看着什么怕被偷的宝贝,林挽不禁觉得好笑。

    林挽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马路对面那辆挂着小灯的糖葫芦小车上。

    他抬了抬下巴“我想吃那个。”

    裴寂落了落眼,搂着林挽的手掌在寒冷的空气中被冻的骨节微微发红,他手臂微微缩紧。

    “我们过去买。”

    “不。”林挽轻轻挣脱他的怀抱,“太冷了,我去车里等你。”

    裴寂并没有松开手,反而更紧了些,将林挽蓬松的羽绒服勒的皱成一团

    “我先送你上车。”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

    林挽却突然抬起头,他看着裴寂黑漆漆的眼珠,突然冲裴寂笑了笑,眉眼弯弯,浅浅的梨涡浮现在嘴角,昏暗的灯光下林挽的眼睛亮晶晶的反射着碎光。

    裴寂怔住了,他沉沉的看着林挽,漆黑的瞳孔微微收缩,不确定这是真实还是幻觉。

    但胸腔里那颗冰冷的心脏确实漏跳了一拍,而后开始疯狂鼓动。

    太多天了,他只记得林挽簇起的眉毛和冰凉的眼泪,林挽的笑让他恍惚。

    林挽如愿拿到了车钥匙向停车场走,裴寂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融入夜色。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忽明忽暗,最终完全消失在视线尽头。

    裴寂机械的迈开步子,恍惚的向马路对面装着各式各样糖葫芦的透明小车走去。

    卖糖葫芦的老人裹着厚厚的棉袄,见客人来了连忙搓着手迎上来:“小伙子,要哪种?咱家有山楂的、草莓的、还有黑枣的”

    裴寂盯着玻璃柜里裹着晶莹剔透糖浆的糖葫芦出神,对老人的话充耳不闻。

    老人也不恼,自顾自地继续介绍:“这个山楂去核的卖得最好,黑枣的嘎嘎甜”

    寒风吹得裴寂眼眶发涩,他自嘲地勾起嘴角,呼出的白雾模糊了视线。

    老人见他一动不动,也察觉到了裴寂情绪的不对,“怎么了小伙子,遇到难事了?”

    裴寂缓缓的摇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从口袋里拿出皮夹克抽出一沓钱币。

    “这些都帮我包起来吧,能送货上门吗?”

    裴寂的声音有些发哑,老人却喜不自胜的用手心抹抹嘴,“这,都,都要了吗。”

    老手足无措地接过钱,又慌忙抽出几张要还回去:“我给你送过去,小伙子,用不了这么多。”

    “天冷,辛苦您了。”裴寂只拿了一串山楂糖葫芦,转身走向停车场。

    “哎!”大爷没在推脱将钱币塞进口袋,小心的摸了摸,“不麻烦不麻烦。”

    裴寂的手指已经被冻僵了,他拿着那串糖葫芦缓缓的向停车场的方向走过去。

    看着空荡荡的停车位,裴寂并没有感到意外,这个结果他早就预料到了。

    裴寂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冷气。

    他浑浑噩噩的拦了辆车,他闭着眼靠在座椅上。

    这一天终于到了。

    阿挽总会离开他的。

    他不用了在惶惶不可终日的担忧这一天的到来。

    那些他偷来的快乐时光,终究还是要还回去的。

    车窗外的霓虹灯在裴寂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刚刚林挽的笑还恍然在他眼前,裴寂轻叹了声,垂在座椅上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下。

    “抓回来。”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把他锁起来,让他再也逃不掉。”

    阴郁的想法慢慢滋生。

    可抓回来之后呢?

    让他每天趴在枕头上哭泣吗?

    裴寂的心堵的厉害,难以言喻的痛苦,他从未体验过的痛苦,像是骨肉被撕裂了。

    他喘不上气,喉咙间翻涌起血腥味。

    浦江的家内,空荡荡的客厅让人发慌,裴寂自嘲的笑了笑。

    原本他就是只身一人。

    可人见到了光明又怎么能忍受的了黑暗呢。

    裴寂无力的坐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江上的游船缓缓的走着,灯火通明的江水让裴寂愈发的孤独。

    物业将老人送过来的糖葫芦送上楼,放在了门口的置物柜上。

    裴寂将他们拿了进来,放到餐桌上,抬眼看到了餐桌上的两个圣诞礼盒。

    他突然笑出声来,裴寂几乎能想象林挽抱着这两个大盒子时小心翼翼的模样。

    眼前的林挽还是那么清瘦,这一年来,他好不容易才把林挽养出些肉来。

    他的阿挽太乖了,很好养。

    像只容易满足的小猫。

    可现在裴寂后悔了,他应该把林挽养得更娇气些,让他离了自己就活不下去。

    手指指尖传来粘腻的触感,裴寂才恍然回过神,他一直拿着这串糖葫芦。

    晶莹的糖霜早已在室内暖气的烘烤下悄然融化,黏稠的糖丝缠绕在指缝间,像是某种无声的挽留。

    他机械地咬下一口,厚重的焦糖外壳在齿间碎裂,却掩不住内里山楂尖锐的酸涩。

    那滋味顺着喉管滑落,在胸腔里灼烧出一个空洞。

    裴寂将咬了一口的糖葫芦丢进了垃圾桶。

    不知坐了多久,裴寂才缓缓站起身,他动了动僵硬的肩膀,拖着沉重的步子向书房走。

    书房的暗道大刺刺的敞开着,裴寂缓缓走了进去,走上台阶的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裴寂的心早已麻木没有一丝感觉。

    没有林挽的日子对他来说索然无趣。

    裴寂推开书房的门,看到了客厅沙发上丢着的白色羽绒服和围巾。

    他愣了愣,呼吸几乎停滞,血液在耳膜里轰鸣,他几乎是跌撞着冲进卧室。

    卧室开着盏昏黄的小灯,将床铺笼在朦胧的光晕里,大床上的被子拱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裴寂觉得自己的心颤的厉害,手指也抖得厉害。

    他屏住呼吸靠近,生怕惊散这场易碎的幻梦。

    林挽睡的并不安稳,眉头还紧紧的皱着,似乎是听到了声音,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回来了。”

    裴寂觉得此刻的场景像梦一般,他不可思议的摸了摸林挽的脸,掌心温热的触感才给了他一丝真实感。

    “阿挽。”

    林挽坐起身,看到裴寂空荡荡的手指,不禁问到“糖葫芦呢?”

    唔,裴寂俯身吻了下来,他的吻来的猝不及防却小心翼翼,像濒死之人攫取氧气般汲取着爱人的气息。

    又像是被遗失的小狗,找到了主人后,珍视的舔舐主人的手掌。

    林挽尝到了糖霜的甜味,在裴寂舌尖,似乎还有浅浅的山楂味。

    裴寂松开林挽,林挽泛红的眼尾和起伏的胸膛终于让裴寂相信这不是一个自欺欺人的梦境。

    林挽浅浅的喘息回荡在耳侧,裴寂才真真切切的相信,他的阿挽没有离开他。

    林挽疑惑的抬抬眼“你把我的糖葫芦吃了?”

    “没有。”裴寂哑声开口,他笑着舔了舔唇瓣,“我去给你拿。”

    裴寂迅速的将一大堆打包好的糖葫芦拿上来,林挽不禁瞠目“怎么买这么多。”

    林挽拿了一串山楂的,咬了两口,刚刚想吃的厉害,如今吃上了又没那么喜欢了。

    他把剩下的递给裴寂,裴寂将林挽咬了一半的山楂吞入口中,甜滋滋的味道让他心情愉悦。

    林挽从床上坐起身,去浴室洗手,脚上传来了清脆的声响。

    裴寂沉沉的看着林挽脚踝上系着的脚铐。

    第92章 冷战 在漫天烟花和落雪中吻了上去

    银色的脚链缠绕在林挽纤细的脚踝上, 细软的兔毛贴着他泛红的骨节,毫无违和感,像是一种奇异契合的装饰。

    林挽慢吞吞地洗完手, 爬上床, 陷进柔软的羽绒被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着。

    房间里很静, 只有浴室传来的水声提醒着他裴寂的存在。

    水声渐渐停了, 没过多久, 身后传来床垫微微下陷的动静。

    一双手臂从背后环过来, 带着未散的潮气和热度,将他整个捞进怀里。林挽下意识往前蹭了蹭, 怕压到肚子,可裴寂的手掌却稳稳扣住他的小腹,不容拒绝地将他拖回原位。

    裴寂的力道有些重, 勒得他呼吸一滞,原本昏沉的睡意瞬间消散。林挽猛地挣开裴寂的束缚, 撑起身子,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腹部, 像是确认什么。

    裴寂沉了沉眼, 眼底几乎微不可察闪过一丝错愕, 很快又沉静下去,像是深潭被投进一颗石子,涟漪转瞬即逝。

    “睡觉吧。”林挽轻声说,重新躺平, 指尖轻轻摩挲着隆起的弧度。

    裴寂沉默地躺在他身侧,两人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界限,谁都没有再靠近

    尽管孕吐折磨得他整日昏沉, 可林挽仍然时常恍惚,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感受过他的存在。

    他的肚子里真的有一个生命吗?

    一个属于他和裴寂的孩子。

    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想到这,林挽不禁笑了笑,他感到幸福。

    林挽微微侧过头,发现裴寂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漆黑的眸子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幽深。

    他的心漏了一拍,喉结上下滚了滚,“你不睡觉看我做什么?”

    裴寂没回答,睫毛低垂,在眼下投落一小片阴影。

    他的手指缓缓探过来,带着试探的意味,见林挽没有反抗,小心翼翼地将手掌轻轻覆在林挽的指尖上,一同贴在他的小腹上。

    他掌心的温度像是某种无声的安抚,林挽闭了闭眼,终于放任自己沉进混沌的睡意里。

    林挽醒得很早,怀孕后他总是睡不安稳,而裴寂却难得还沉在梦里,眉头紧锁,唇线绷直,连睡梦中都是一副冷峻模样。

    他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裴寂的眉心。

    林挽知道裴寂并不安心。

    可他依旧生气,不是气那些隐瞒的身份,不是气被篡改的信息素,不是气这栋盛满畸形爱欲的房子,甚至不是气那些令人窒息的掌控欲。

    他气的是裴寂不信他。

    不信他爱他,不信他即使知道一切,也会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裴寂总想着用锁链、用监视、用囚禁来留住他,却从没想过,他根本不需要这些。

    他也同样地爱着裴寂。

    他爱他,早就是无条件的了。

    不需要这些多余的手段,不需要这些枷锁,他也会纯粹地去爱他。

    林挽轻轻动了动,晨起的身体比平时更敏感,孕期激素的波动让他时而烦躁的感到压抑,时而脆弱的想哭泣,时而像现在这样升起一些难以启齿的欲.望。

    身体深处泛起细密的痒意,难以忍耐,自珍拉丁湾回来后,他们之间的亲密少得可怜。

    林挽咽了咽口水,瞥了一眼身旁的裴寂,男人的眉眼舒展了些,五官也没有刚刚那么凌厉,呼吸平稳,似乎睡得很沉。

    林挽悄悄将手探进被子里,太久没被触碰的身体格外敏感,他轻轻哼了一声,又警觉地屏住呼吸,确认裴寂没醒,才敢继续。

    他并不敢动作太大,他怕吵醒裴寂。

    可这样隔靴搔痒的抚慰反而让那股燥热愈演愈烈,林挽咬住下唇,指尖的动作急躁了几分,心里升起一股欲求不满的烦躁。

    突然,一只灼热的手掌覆了上来,一把扣住林挽。

    林挽浑身一僵,抬眼正对上裴寂清醒的眸子。

    没有半点睡意,深不见底。

    “我帮你。”他的嗓音低哑,带着晨起特有的慵懒和克制。

    林挽没反抗,闭着眼任由裴寂的手掌覆上来,指腹的薄茧磨得他浑身发颤。

    他咬着唇,却还是泄出几声细碎的呜咽,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幼兽,只能蜷缩在猎人的掌心里喘息。

    裴寂已经起身去了浴室,冷水声哗啦啦地响起。

    林挽还四肢发软地瘫在床上,眼尾泛红,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上的壁灯,心跳仍然未平。

    他慢吞吞地爬起来,去客厅坐着发呆,身上还残留着薄汗,被晨风一吹,凉丝丝的。

    裴寂从浴室出来时,发梢还在滴水,深蓝色的丝绸睡衣贴在身上,勾勒出紧实的腰线。

    他看了林挽一眼,喉结微动,最终只是克制地移开视线。

    “想吃什么?”

    林挽回过神,随口应了声,“都行。”

    裴寂系了条围裙,转身进了厨房,袖口随意挽在手臂,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不得不说很性感也很禁欲。

    林挽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我的手机在哪?”

    悲家切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他“要联系谁?”

    林挽的眉头瞬间拧紧,一股无名火蹿上来,开口呛声道,“联系谁还要跟你报备?”

    裴寂没接话,低头继续切菜,刀锋落在砧板上的声音干脆利落。

    林挽胸口发闷,像是一拳砸进棉花里,连回响都没有。

    裴寂做了一桌子的菜,如往常一般,喂他吃东西。

    他在讨好自己,讨自己欢心,林挽知道。

    可林挽的心情更差了,他偏开头,不耐烦地推开裴寂的手,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林挽窝进沙发,打开电视,音量调得很低,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临近元旦,纵然裴寂很忙,依旧把工作全搬回了家里,除了必要的会议,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可两人之间的冷战仍在继续,不说话,不触碰,像两个被强行拼凑在一起的孤岛。

    林挽无视裴寂的存在,裴寂一如既往地事无巨细地照料林挽。

    唯一的例外,是每个清晨。

    裴寂会沉默地帮他纾解欲望,然后去冲冷水澡。

    这成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也是唯一打破冰冷界限的时刻。

    洗完冷水澡后,两个人又回到了结界的状态。

    明天就是元旦,裴寂再洗冷水澡,林挽躺在床上感受高潮的余韵。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林挽微微侧目,起身去拿床头柜上裴寂的手机。

    是余荆岛的电话。

    他眯了眯眼,接了起来。

    裴寂一身冷气站在浴室门口,冷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锁骨处积成一片水渍。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林挽身上,林挽正握着他的手机,唇角微扬,眼尾还带着未散的情欲红晕,对着电话那端笑得轻软。

    指节在身侧攥得发白,浴室里的冷气裹挟着未消的欲念,在裴寂眼底凝成一片阴鸷的暗涌。

    林挽挂断电话,随手将手机丢在床上,屏幕亮了一瞬,又暗下去。他起身,赤脚踩过地毯,与裴寂擦肩时,对方身上的寒气激得他一颤。

    “是谁。”

    这是这四天以来,裴寂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林挽脚步微顿,偏头看他,看到裴寂眼底的冷意,他的心情莫名地愉悦了几分,连带着嘴角也微微上扬。

    “爸爸明天叫我们回去吃饭。”他语气轻飘飘的,像在谈论天气,“我答应了。”

    说完,林挽径直走进浴室,门在裴寂身后“咔嗒”一声合上,锁舌弹动的声响清晰可闻。

    裴寂站在原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喉结滚动,下颌绷紧成锋利的线。

    这几天林挽去洗澡总是锁门。

    裴寂低笑一声,眼底的暗色翻涌得更甚。

    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薄茧,那里还残留着刚刚林挽肌肤的温度。浴室里水声渐起,蒸腾的热气漫过磨砂玻璃,氤氲成一片朦胧的雾。

    裴寂抬手,掌心贴上冰冷的门板,仿佛这样就能穿透那层屏障,将里面的林挽重新拽回怀里。

    隔着这层磨砂的玻璃,他看不清林挽,看不清他是如何想的,也看不清他想做什么。

    林挽洗完澡出来,看到裴寂手里拿着一杯热牛奶。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冷白,眉眼愈发锋利,裴寂走过来,递给他。

    林挽没接,他侧过脸,看到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淅淅沥沥地洒下来,看样子是刚下不久。

    裴寂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瞬,最终将杯子放在茶几上。

    林挽拿起那杯温热的牛奶靠在落地窗前,小口小口地喝着,暖气开得很足,全身暖烘烘的。

    裴寂沉默地站在他身后,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身上。

    外面的雪似乎越来越大,这是京都的第一场雪,整整下了一天。

    裴寂在厨房准备晚餐,林挽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播放着跨年晚会的预热节目,主持人欢声笑语,衬得这个家更加沉寂。

    林挽低头,指尖轻轻抚过小腹,他侧目看了看窗外,雪似乎已经停了。

    他伸手解开脚上的脚铐,突然站起身,走向玄关。

    裴寂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刀“哐当”一声砸在料理台上,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扣住林挽的手腕,挡在林挽的身前。

    “去哪?”裴寂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指节收紧,微微用力。

    林挽抬眼看他,眼神平静,“出去看雪。”

    裴寂的瞳孔微微收缩,似乎在思考,指腹下意识地在林挽的腕骨上摩挲了一下,最终缓缓松开。

    “我陪你。”

    林挽不置可否,看着裴寂给他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上衣服,又穿了双厚重的雪地靴,才去拿自己的大衣。

    许久没有出来的林挽,深深地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让他觉得愉悦。

    外面还下着小雪,只不过在屋内看得并不明显。

    林挽站在雪地里,仰头望着夜空,刚下过雪的夜空格外的透亮,一丝不染,清亮得像一块黑色的玻璃。

    他慢慢地向前走,裴寂跟在林挽身后半步不远不近的距离,目光始终锁在他身上,仿佛一错眼,他就会消失。

    远处传来跨年倒计时的钟声,人群的欢呼隐约可闻。

    烟花骤然在夜空中炸开,绚烂的光芒映亮了林挽的侧脸。

    裴寂盯着他,喉结滚动,终于哑声开口:

    “林挽。”

    林挽回过头,雪落在他的睫毛上,随着他的睫毛轻轻颤动。

    裴寂抬手,指尖轻轻拂去林挽发间的雪,雪触碰到指尖的瞬间便化成了水珠。

    裴寂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别走。”

    林挽怔了怔,忽然笑了。

    他伸手,拽住裴寂大衣的衣领,在漫天烟花和落雪中吻了上去。